分析“东坡境界”——读《苏东坡突围》有感从前在学习《赤壁赋》一文时,老师曾提到过:本文采用诗赋传统的对话手法,即主客问答方式。
也就是说,文中的“苏子”,是苏东坡本人无疑;而那位感伤无常的“客”,却不是别人,而也是苏子复杂内心的另一面。
初时我颇为不解:一向旷达豪放的东坡,不是有着“拍手狂歌”的天真罄露,有着“乘风归去”的超然出世么?为何竟怀古伤今,也慨叹起“吾生之须臾”来? 直至读完秋雨先生《苏东坡突围》的文字,才顿悟那凄然的箫声后是怎样的伤痕累累。
虽说豁达乐观如苏子,必不以一时遭遇自伤;但人岂是无情之物?前不见古人,后不见来者,茕茕孑立于天地之间,无处呐喊,那是怎样的一种苍凉。
身边的繁华似潮水般退去,往昔的得意如梦一般消失得不留痕迹。
只有眼前南国的山水,静默,静默,提醒着生活的继续。
强烈的反差,巨大的转折,往往最能体现文化大师和“文化群小”的本质区别。
烈火不会毁灭真金,而只会让它更加光彩夺目。
清贫得不能再清贫的生活,寂寥得不能再寂寥的山水,和苏子本人以及他的遭际一起,用智者的沉默,把文化酵得愈醇愈浓。
寂寞让世人难耐,只有智慧之人,才能体味到这寂寞中的清纯和朴实;荣华惹世人追逐,只有高洁之人,才能看透这荣华背后的无奈与疲惫;灾变令世人痛苦,只有明达之人,才能领悟这灾变之外的永恒与淡然。
智慧如苏子,高洁如苏子,明达如苏子,才能由挣扎而超脱,由突围而升华。
苏东坡也是凡人,强忍着割舍不下的亲情,背负着众叛亲离的愤懑与无助。
但就因为他心如明镜,清澈无邪(实际上这正是他遭人嫉恨的一个原因),他才看清了自己的过去:过去的命运如浓雾一般,氤氲而轻灵;虽然如此曼妙,却抓不住,摸不着,反倒遮蔽了自己的双眼,文饰了一切奸邪与险恶。
现在浓雾终于散去,往事已成过眼云烟,苏子的世界,只剩下眼外清明的天,和脚下一望无际的土地。
我想,此刻苏子的心情,一定是失落而又庆幸、痛苦而又欣喜的——因生活的巨大落差而失落,因看清了世人世事而庆幸,因洗不清的冤屈而痛苦,又因重获新生而欣喜。
彻悟之后的苏子,正如他头顶的青天一样清明、宽广、超然,也如他脚底的土地一般纯粹、无华、朴实。
滔滔之水由天际跌入谷底,却形成了磅礴的瀑布,惊天地,动乾坤! 唯有一点与秋雨先生的观点不同。
先生以为,苏子的成熟,是敛住了锋芒;而我以为,苏子的成熟,正是坚守了锐气! 先生是否听说过道家所信奉的“人生三境界”呢? 风就是风,雨就是雨,这是初入世之人的天真; 风已不是风,雨已不是雨,这是为世俗所累、急欲遁世的高节之士的心境; 风还是风,雨还是雨。
只是风、雨、天、地、人,已浑然融为一体。
这是大彻大悟之后的笑对人生,是悠然于“入世”与“出世”之间的恬淡潇洒,是物与我皆忘的大智若愚,是忠实于心灵的信念坚守。
苏子之幸,幸在他及时地迈进了最高境界。
他的锐气,已不再是小小的锋芒,而是蕴藏于厚重之中、洋溢于旷达之间的不竭内力;而正是这并不显山露水的内力,让苏子的文章如奔涌的热血,随着时代的脉搏,一波一波地,向后世涌进。
苏子的突围,不仅是生命对压迫的突围、文化对时代的突围,更是他的心灵对自我的突围。
当潮流洗去了偏激,潮流才能成为主流。
看啦,那腾腾奔涌、万世不竭的赤壁之水,又向我们滔滔而来了!。